神州大地极南方的圣诞夜并没有雪,但对芙蕾雅而言,要比其经历过的所有严冬冷得太多,以至于他炽热的怀温加上冬衣的羽绒,根本无力将少女从冥界召回。
一席乌黑发丝随狂风乱舞,就像少女的最后一口气被留在彼岸,发丝也极力想到那边去。
惨白如纸的脸使人无法集中精神去欣赏这抹宁静的美。
“青叶!青叶!”
除了抱着她不停狂奔并不断低吟这个名字,芙蕾雅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会做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我芙蕾雅所认知的世界,并不像普通人看到的一样单纯——
一个人的生命不单单有一次,虽然我有也许可行的方式让青叶复活,但死亡永远是我拒绝的,并不因为我有重置键而漠视它。
况且,我不敢确定同样的方法,对她如对我一样适用,想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只能孤注一掷。
拜托你!青叶,你一定要醒过来,等你醒过来,我们再重新开始好吗?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可以吗?
喂~我问你话啊,青叶~
“青叶”这个名字几乎占尽金发少年的大脑,他以公主抱式死死护住少女,疾如烈风般踏行在高楼上空。
夜色深矣,在街道上的行人眼中,一道金色流星突然间闪过,瞬息掠向远方,消失在黑暗之中。
……
孤立于山林间的古老宅院,花园中聚集着荧光缭绕的“仙草”。
一位身着纯白礼服的雪发少女身在其中,柔若莲枝的玉臂轻巧地舞动在草丛间,用她白皙的小手操持剪刀“咔嚓咔嚓”,修饰仙草们的每一片叶。
不久,少女忽然察觉到一股飞来的寒潮,并从中嗅到浓烈的悲戚之意,这让她的心稍微有些难过。
“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他这么悲伤?”
少女小声自语,静静凝望天边,等候眼中渐渐放大的金色辉光。
不出几秒,伴随剧烈风压席卷古宅,摧倒草木,金色辉光化作一道金发身影落到少女身前。
会面的瞬间,让少女难以接受的一幕狠狠刺痛她的心——
他的怀里抱着别的女孩。
“卢希卡,快救救她!”
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泪如雨下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低声下气,总让人不爽。
面对昔日搭档的我,此时此刻却心生恐惧之意,生怕她对我说不,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这么想。
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她没有拒绝过我,所以这次也……
我才想把青叶的身体交给她,她突然一反常态地漠视我说:
“不要!这个女人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没有理由救她。”
我不知原由早料到会这样,所以没多想,把双膝果断砸到地上,低着头苦苦相求,怕事情不能如愿以偿而闭上双眼不敢面对:
“卢希卡,拜托你,我唯一的请求。”
卢希卡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无论我怎么求,她都说“不”。
如果是想让我这样就放弃,就太小看我对青叶的心意了。我不忍将青叶的身体放到地上,死死抱着她,即使行动不便也将头重重叩到地上。
“卢希卡,拜托你,无论你说什么我一定会答应你,但我只恳求你~这一件事。”
就在这一句话落下以后,卢希卡明显有所动容,就连本还不假思索就说的“不~”,也拖了很长一段音。
“拜托了!”我继续无耻地博取少女对我瞬间产生的怜悯之心,并以自己一觉得下流的方式对她说道:
“就算把灵魂出卖给你也可以,我只求求你能救救她~”
卢希卡没有立刻发言,而是侧过脸,面色微红地低吟道:“谁还想要你的灵魂,现在才说这些,太狡猾了~”
“好啊,可以啊,到时候可别忘了你说的话,芙蕾雅。”卢希卡故作傲慢地叉起腰,居高临下地说道。
闻言,芙蕾雅将头缓缓抬起,神色中顿时焕发生机,眼角存有淡淡泪痕,但他的确是笑了,比得到糖吃的孩子更要纯真地笑了。
倒不是卢希卡讨厌芙蕾雅笑得这么可爱,她的心只是略微有些五味杂陈,所以没作多言,傲慢地转身面朝宅门,示意芙蕾雅跟上。
“谢谢你!卢希卡。”
我……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竟然对卢希卡说话这么客套了……真是不可思议。
在震惊之余,我没再更深入思考,抱着青叶的身体跟随卢希卡的脚步走向宅门。
……
古宅客厅四壁有着就算昏暗的夜也无法吞噬的纯净之白,卢希卡揭门而入,只手一挥引燃巨大水晶吊灯上的全部蜡烛,厅内顿时被温润的烛光充斥。
我跨过门槛随上她的脚步,期间,目光不禁被边上的壁炉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摆设用的壁炉,表面看去材质是白瓷砖,但据卢希卡说,整个壁炉都是实心白玉制的,与其说是取暖器,倒不如说是工艺品。
所以卢希卡一直都没舍得用,就连叠堆在炉中的木块都选用了上等木料,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精密加工过的——木材表面刻写着一种古老文字,貌似是欧洲古文。
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在卢希卡的这宝贝壁炉前划燃一根火柴,结果被她发现后,打到我屁股都红肿了。
哦,对了,乘机在这里说明一下,卢希卡是一头七百年老“妖”,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已经是现在这副祸国殃民的模样了。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到成年前也一样会像她一样停止生长和衰老,兴许几百年乃至几千年后,我和她甚至会分不清互相间的大小。
几百年,几千年,何等漫长的岁月,那青叶呢?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连忙甩清头脑,打断回忆。
如今,只要青叶一刻不醒,我始终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跟随卢希卡的脚步,我怀抱青叶穿过漫漫长廊深入内宅,行至那道熟悉的石门前。卢希卡习惯性伸出她那纤纤玉手轻轻拂过石门表面。
紧接着,石门表面突然光芒绽放,翠绿的光纹渐而浮现,并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转眼间铺满整道门。
石门以纹路为切点碎落成成百上千块碎片,透过碎片与碎片的缝隙,不难看到无尽黑暗的空间里,矗立在巅峰,散发圣洁光芒的祭坛。
碎片星群如有灵性地盘旋在空中片刻,又一粒粒散落延伸至彼方的祭坛,构成一条若隐若现的星光阶梯。
这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虽然内构并非虚拟,不过也不算实物。
在这的一切包括这个空间本身都是卢希卡的手笔,在这里我无法轻松踏空行之,要是不被允许,甚至根本无法沿星光阶梯上去。
尽管我光顾过这里无数次,但以活人的姿态进入,还是第一次。
没有错,在这之前,我已经死过许多次了,每一次都是死于讨伐魔的战斗中。
什么是魔?魔不同于恶魔,简单解释就是一种怪物,像一种疾病一样,滋生于人体,腐化人的灵魂,最终异化人类成为受恶意支配的怪物。
诞生年代可以追溯到三百亿年前超古代文明时期,当然,地球实际年龄并不止科学记载那样短。
至于魔的源头,说来嘲讽,引发这种现象的始作俑者与我、卢希卡等同为神子,那个神子是最强的,在我与生俱来的记忆里,就算结合现存神子们的全部力量与之碰撞,都完全不是一个次元,好在其已经被讨伐。
那么神子又是什么?
所谓神子,意为奇迹的生命,与世界的最黑暗为敌。成年前会停止发育和衰老,拥有凌驾于一般魔法师的神秘力量,身体机能远远超越人类极限,出生前便拥有作为神子应有的知识与担当。
除我以外,还有数不清的这类人在不断与魔抗争,但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毕竟不是每一位神子身边都有卢希卡这样的外挂级辅助。
……
借助星光阶梯的升力,我和卢希卡攀上祭坛,落稳脚步,不用她提醒我也明白,接下来只要径直走到祭坛中央的白玉制祭台前放下青叶。
但正当我准备这样做时,外衣突然被从后面狠狠扯了一下。
我慌慌张张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看着卢希卡。
“不是她上去,而是你上去,这个仪式的主体是你啊蠢货!”
我对复活仪式的知识不太懂,所以才问:“我?可是要复活的不是青叶吗?”
卢希卡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的这个女朋友是个凡人,她的身体一旦死去,灵魂并不会像我们一样还存在体内等待与身体一同消失。她的灵魂现在在‘地狱’,人死后其精神会残留在体内,精神通向地狱,只能让你通过她的精神这道门进入地狱,找到她并把她带回来,我才可以复活她。”
“可那样做谁是主体不都一样吗?”
“你知道这类复活仪式为什么要分主次吗?”卢希卡没好气地说道。
我无知地摇摇头。
“真是……”说下文前,我观察到卢希卡脸色不太和善,明显想给我照面一拳,但她刚举起手,我也才抬起双臂准备防御,她却放弃这么做了。
“给我听好了!主体是如果在什么意外发生的情况下,施术者可以尽可能保全的那个,因为这种仪式变数太大,一般把生者放在主体位置上比较保险。”
“那如果失败,青叶会怎么样?”
“爆尸吧,或者……”卢希卡若无其事道。
“那我做次体!如果连死了都不能保全尸体,那青叶就太可怜了。”
闻言,卢希卡有一刹真想狠狠扇自己的嘴一耳光,怎么什么都跟芙蕾雅坦白了,要知道他可是“那个”芙蕾雅啊。
后悔之余,卢希卡的眼神中更是爆燃起了恨铁不成钢的怒焰:
“你是脑子被驴蹄了吧?我根本没有谱,失败的话你会怎么样,如果你要为了一个死人冒险,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绝对不会复活她!”
但芙蕾雅的态度依然很坚决,毅然将青叶的身躯轻轻平放到祭台上,随即转过身,黄金一般耀眼的双眸坚定不移地注视着卢希卡。
被这个眼神注视着,卢希卡自认难以推辞,当即扭过微红的脸蛋,孩气地大喊道:
“我说不就是不!”
“你总是这么耍赖!”
“太狡猾了!”
芙蕾雅再次跪倒在地,“卢希卡,求求你!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绝不可以失去她!”
说话间,芙蕾雅伸出右手凭空一画,伴随他简单几笔落下,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张闪耀金灿灿古老文字的羊皮书信。
书信随芙蕾雅的手放回原位,缓缓飘到卢希卡的面前。而就在卢希卡目睹书信上的金色字迹后,卢希卡哭了。
但当时芙蕾雅低着头,并没有察觉到。
芙蕾雅你这个蠢货!
疯子!
猪头!
好狡猾!简直就是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狐狸!
为什么总能变了法的折磨我?明明,我早就不想要你的灵魂了,你却这么轻易地把它交给我。
一抹泪划过我的脸颊,冰凉冰凉的。
我不记得自己在心中咒骂过多少次芙蕾雅。本来早已经不想骂了,但他为什么偏偏可以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不惜出卖灵魂?想到这,我实在忍不住。
明明是我跟你相处的最久,你都不愿意将灵魂交给我。
心中极其不甘,但我对这个样子的芙蕾雅根本没有抵抗力,为什么胸口这么痛?
为了不让芙蕾雅抬起头时看见我的丑相,我下意识把头扭朝一边,拭泪间,无意地瞅了一眼他三句不离的那个“青叶”。
在我看来,石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个大街上随便抓就可以抓出来一大把的中国女孩,充其量颜值的确比起一般女孩高,但我自信绝对不会比我美,为什么芙蕾雅会爱上这么平凡的少女?
明明,只有我才是门当户对……
“卢希卡,拜托你!”他的祈求声再度划过耳际,我无话可说,听他多求几句,也就只好甘拜下风。
但我爱他归爱他,他的卖魂契约,我依然要收下,倒不是我还惦记他强大的灵魂力,而是为自己留点后路总归不坏。
“你起来吧,明明是个男人,太难看了!”为一个女人这么狼狈不堪,真是难以言喻的笨蛋!我这么对他说。
……
“卢希卡~”芙蕾雅泪流满面地露出甜甜笑容。
“喝~哼!你,少,少跟我来这一套!”卢希卡红着脸扭过脑袋,气嘟嘟地说道。
“谢谢你!”芙蕾雅感激地,在卢希卡看来犯规地笑了一笑,“事不宜迟,我们快开始吧!”
“我知道,你别催我!”
……
圣洁祭坛的中心,卢希卡背朝阶梯方向,位立石床一侧,青叶的身体平躺在石床上,而芙蕾雅则躺在由卢希卡到青叶一线的延长线方向相距不远的次祭台上。
三人均被一张巨大圆形魔阵圈在内部,大魔阵奇异纹路遍布,大致由三个小魔阵组成。三阵直线串联,大小不一,首位以卢希卡为中心,阵型最小,仅容一人;中位阵型最大,以青叶为中心;而尾位就是以芙蕾雅为中心。
仪式开始,伴随卢希卡张开嘴咏唱拗口咒文;芙蕾雅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
每一个音的落下,都伴有相应纹路共鸣发光,光芒沿着纹路槽口迅速扩散,转瞬间完全激活卢希卡脚底的小魔阵,另外两张魔阵的激活程序也水到渠成。
巨大魔阵彻底复苏,整座祭坛瞬间光耀万丈,驱散空间中所有黑暗,呈现其原有的纯净之白,同时也将身在其中三人的身影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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